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访谈|陈嘉映:希腊式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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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8-4-3 11:17:00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采访、撰文:许知远
在前往青岛的火车上,我试着读布莱恩·麦基(Bryan Magee)的《思想家》。这位哲学教授与节目主持人,在1970年代将15位当世著名的哲学家请到BBC的演播室,谈论他们的哲学与思考。
我原本想,与陈嘉映的采访应该是这种形式。打开书后,却陷入了尴尬。即使对这些哲学家的著述略知一二,却几乎跟不上他们的思路。这书名不无误导,它的英文是Modern Philosophers(“当代哲学家”),却被翻译成“思想家”。哲学家与思想家,尤其是在现代社会,常常生活在两个时空。前者通过质疑来缩减世界之复杂,后者通过追问去编织观念之网。前者越来越陷入一个行内人的自我言说,后者则适合于我这种业余者的进入。
尽管陈嘉映更喜欢被列入思想家的行列,他最显著的身份仍是哲学家,一些人称他或许是中文世界最接近“哲学家”头衔的人。我们这个民族以高度实用化的生活著称,形而上的探讨从不是我们的热忱所在。在北大读书时,我零星翻过几本哲学史,至多能被叔本华与尼采吸引,因为他们都是出色的作家,充满了警句。但类似海德格尔、维特根斯坦这样的人物,我压根儿搞不清他们在说什么。
在当时的北大校园里,陈嘉映就以海德格尔的翻译者著称,他的周围聚集着一群热衷思辨的青年,其中一位日后成了我的朋友。那时走在人群中,他常有一种窥见世界秘密的隐秘快感。我从未试图接近他们,或许也是很担心,在他们面前,暴露自己的笨拙。
在青岛,这种强烈的笨拙感再度出现了。陈嘉映坐在一旁,身着短裤与格子衬衫,短簇的头发向上挺立,脸上带着一贯的放松。他是个温暖、喜欢言笑的人,似乎可以融入任何谈话中。
令我不安的是,这一次,我想融入他的思维。我很是担心,我那惯常的伎俩派不上用场,倘若和一个哲学家不能谈论维特根斯坦,那多少就像与一个湖南厨子不谈论辣椒一样。
但我的确没有能力追问维特根斯坦。带着这种尴尬,我们的谈话反而变得更为漫长。整整两天,我们在青岛闲逛、喝酒,试图谈论一切。在一次午饭时,吃了一只牡蛎后,他说真的希望能像希腊人一样生活,将生命体验与思辨高度结合在一起。他还引用了一位希腊哲学家所说的理想人生,很可惜,我忘记了具体细节,大约是——年轻时纵情享乐,接着探索世界,中年后反思自我,七十岁后,又发现自己一无所知,最终跃入火山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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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4-3 11:17:00 | 显示全部楼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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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4-3 11:18:00 | 显示全部楼层
1、硅谷是希腊思想的支流
许知远:哲学是爱智慧,在现在这么反智力的社会情绪里,做一个哲学家是什么感觉?
陈嘉映:我年轻时的经历有好处,那时候孤立是很正常的,所以我很年轻的时候就习惯想自己的,干自己的,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想。
许知远:您最近这次去希腊旅行什么感觉?现实的希腊,跟您从书上看到的有什么联系?
陈嘉映:我就是一个旅游者,看到一些浮皮潦草,跟今天的希腊、古代的希腊都没多大关系。但我第三次去希腊是因为跟希腊人有一点颇浅的接触。讲讲故事吧,有一个导游女孩嫁了一个希腊人,在希腊待了六年。她对希腊文化有真正的兴趣,挺为希腊骄傲。我们聊得挺好。她有一天给朋友打电话,闲聊说我们这个团里有一个老头,对希腊很了解,这老头姓陈,陈嘉映。她朋友是谁呢?是在北大听我课的学生,在希腊待了十年。我们当天刚刚到,他马上就动心说想见到我,问我行不行,我说当然行。他来电话说,当天晚上在圣托里尼岛,有一个阿里斯托芬的《鸟》的演出,问我有兴趣没有,我说当然有兴趣。当然希腊语也听不懂,那个戏看了前二三十分钟就走了。跟他们的希腊朋友就算是有点接触,和其中有一个希腊很著名的画家聊得比较多,我也聊到希腊人跟古希腊的关系。有点一见如故,他就邀请我到希腊住个半年。
思想精神这些东西,大多数情况下是跟思想产地的经济政治力量相联系。但也有例外,希腊就是一个例子。希腊变得那么弱,他仍然在影响罗马时期。这种情况不多,大多数时候一个政治体衰败了,你还有什么好思想?
许知远:希腊的思想,那种追问、争辩的方式,跟他们政体的衰落有关系吗?
陈嘉映:我觉得关系不太大,应该倒过来说。史学上有一个讨论,在一般情况下,统一的政治体变得更强大,会压制一些小型的政治体,所以我倾向于问题不是希腊城邦为什么会灭亡,或者会衰落,我可能会倒过来说,希腊城邦居然可以存续这么长时间。因为作为政治体来说,从政治学角度来讲,它没什么优势,早就该灭亡。
许知远:所以思想优势使他们存续更久。
陈嘉映:对,是希腊的优势导致这种政治体居然能够持续这么久,乃至在罗马世界中还存续这么久。
许知远:希腊思想和科学革命有巨大的关系,科学革命和现在的技术革命又有关系,导致了西方的兴起;照中国人治国平天下的目标,肯定希望有自己的科学革命、技术革命,那如果没有呢?
陈嘉映:我感觉是这样,希腊思想跟科学革命,当然内在联系非常深,乃至海德格尔说,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时代已经规定好了这样一个近代西方的道路。但科学革命一方面是希腊思想的传承,另一方面,它只是希腊思想一个面相的发展:追问真理。这个追问真理已经有了变形,我不去细说这个变形,总之有一点没变,这完全是一种好奇的、认知的,而不是有用的(追问)。虽然笛卡尔和培根也会说它有用,但你一看实际也没什么用,在笛卡尔、培根的时代,是为了忽悠皇室掏钱的。真正有用是到了18世纪,科学才跟技术相结合。在某种意义上,这个至少是有点偶然的,人们不知道科学后来会那么有用。
中国人那么关心有用,当然就关心科学技术,但因为他就关心有用的那一块,所以这个爱好一点也没有把他带向希腊思想。他从科学与技术的结合这个角度开始感兴趣,这是十八九世纪往后,而不是十八九世纪往前。我老说中国人学科学一点问题都没有,学得特别好,一到西方去就得那么多诺贝尔奖,一共就几个人去做基础理论就做成这样了,中国人对科学技术的能力和爱好是相当强的,但科学思想上的改变基本没中国人什么事。哪怕20世纪,中国人已经开始介入,这种基本科学思想全是西方人在做,日本在做,没有中国人什么事。
许知远:所以某种意义上,现在的硅谷跟希腊思想之间,其实是有一条绵长的线在发生关系。
陈嘉映:是这样的。这条线现在当然成了一个所谓主流,看你是从辉格历史学还是其他什么角度来看,往回看这是主流,但从希腊思想看,这就是一个支流,不过这个支流变大了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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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8-9-15 18:37:00 | 显示全部楼层
2、理性的光芒最后会普照一切
许知远:您1952年出生,最初几年是在上海,对上海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吗?
陈嘉映:有一些印象。值得说的我现在只想起一句,跟北京比,上海绝对是大都市。当时北京就是农村的一个镇。
许知远:什么时候有比较清晰的印象?1966年之前中国已经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,对小孩子没有影响?
陈嘉映:就是跟着混,怎么着就怎么着。还有两个,一个就是你说的1958年,我到了北京,对我个人这是很大的转变。1958年之前是少儿时候,以前那些印象都是片断的,一上火车,记忆就变得连贯起来,长篇的记忆就开始了,不是零散的,事件式的印象就开始有。第二个就是1966年,从那时候起一下子就变得有判断力了。
许知远:这是怎么发生的呢?
陈嘉映:首先就是巨大的世变。你比如说“反右”的时候我在上海,当然我(脑子里)有这个镜头,但我不知道反右是干嘛的。大跃进是在北京,轰麻雀什么的,在上海也有一点,困难时期在北京就知道挨饿,至于原因,都不知道。
许知远:饿得到您吗?
陈嘉映:都饿得到,就是那种半饥不饱。我们家一帮男孩,按照定量吃饭,不是那种饿得要死要活,是没有饱的时候。好了以后,吃什么都特别满足。真的,不开玩笑。小时候饿的时候,你不知道去恨谁,所以你也没有什么恨,就觉得人人都挨饿,人就是挨饿的动物。动物不也天天饿着么,觉得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情况,从那以后感觉能吃饱了就很幸福。
许知远:现在回看起来,您觉得您的父亲和母亲,各自对您的影响是什么?
陈嘉映:我们家特正常,反正我不觉得有什么少年创伤记忆,算中上等的家庭,就你说的普通干部吧,知识分子干部。你要说有点什么(影响),我父亲就是有点谦谦君子,换句话说就是特别道德。当时我们家有许多海外亲戚,因为我爸后来婚姻、政治道路的选择,这些出国的亲戚就跟他登报断绝关系了。我们家以前是个比较大的家庭。但到了困难时期,海外的资本主义宣传把中国宣传得非常苦难,跟实际发生的情况一样,他们还是可怜国内的小弟弟,寄东西回来,猪油、糖……那时候我也就十岁吧,我哥哥十三四岁,爸爸就召开家庭会议,他的想法是退回去,因为我爸爸是共产党,但我妈妈的意见是接下来,因为我们饿得要命,而且小孩营养不良。我们兄弟三个需要表态,商量完就一致支持我爸。
许知远:这么有觉悟?
陈嘉映:对。看来是还不够饿,总而言之,就是支持我爸。我还记得我和我哥哥去邮局退那些东西,不让资本主义来嘲笑我们。我的意思是说,我爸和我妈就是这样的,我爸是一个道德君子,什么都按原则做事,我妈就跟一般的妈妈似的,按感性做事。至少小时候我特别佩服我爸爸,道德基础站得特别高。
许知远:什么时候对这种道德产生怀疑?
陈嘉映:倒是没有对道德产生怀疑,但后来相当晚了,可能到二十好几,逐渐觉得道德也不是唯一的东西,觉得喜欢听音乐,能高兴,能任性也挺重要。虽然我已经来不及改造我自己了,但那个时候就觉得我身上来自我妈妈的东西其实也非常多。小时候以为那些优点主要来自我爸爸,后来长大了,觉得那种对生活本身的热情是来自妈妈。
许知远:有大串联吗?
陈嘉映:我大串联啊,从9月份就开始大串联了。第一站去了上海、杭州。道理很简单,因为我们三个人出门丢了一个,就想着别去太远。但转了一圈回到北京,想起这个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,一定得先去以后咱们去不了的地方。第二站我们就去新疆了,第三站去昆明。哪儿远就奔哪儿,眼界极大的开阔,从个人、心灵成长来说,那是带着点决定性了。
许知远:可以讲得具体点吗?
陈嘉映:就是看了大山大水之后,你就不会特别在意小事,对我个人来说是这样的。再读点《庄子》。
许知远:什么时候开始读《庄子》?
陈嘉映: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。挺偶然的,我通常就读点古书,但不多。我们当时有几个人,其中一个人的父亲是北京一级语文教师,一0一中学顶尖的语文教师,所以他从小就受到古文的陶养。我正好也读一点,他比我读得多,我们就可以聊这些。
许知远:庄子给您什么样的感觉?自由?
陈嘉映:对啊,小事别操心呗。当然庄子那个境界咱们达不到,但至少能往那儿走一步,别的不说,就是小事都别太在意。
许知远:1968年去内蒙古插队,那个读书的圈子是很快形成的吗?
陈嘉映:很快,这也是偶然的。正好我们青年点有好几个都是所谓高知子弟,另外一个青年点也是世家子弟,都读过点书,箱子里也有点书,所以很快就形成了圈子。
许知远:您插队带过去的是什么书?
陈嘉映:我爸爸是工科知识分子,实际上我们家没有什么书,也穷,但我的藏书挺丰富的。那是在1966年底的时候,我哥哥陈嘉明的同学们,他们有时候会出去抄家,抄出一些书来,他们自己不读,但他知道我比较爱读书——我小的时候爱读书的名声有点在外——他们就把好多书送给我。比如说《李太白全集》、《杜工部全集》、《资治通鉴》、《静静的顿河》、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,反正是抄到什么就给我什么,我就把它们带到内蒙。就是没什么哲学书,我刚去插队的时候没有哲学爱好。
许知远:70年代初也有很多不同的读书小组,可能分布在内蒙古、在云南、在白洋淀,您后来有个定义,说这是最后一代有共同文本背景的一代人,您大概是讲过这么一句话吧?
陈嘉映:对,我是这个意思。以前有一些书,咱们叫作经典,其实就是必读书,任何一个读书人,你不能想象他没有读过。可能在他阅读的清单上,这些书就占了90%。不管是你什么观点,什么爱好,比如宋朝这些理学家,不管你是哪派哪流,你们读过的书要开个清单,肯定90%是重合的。在今天正好相反,你要是拉出十个读过点书的年轻人,坐在那儿开清单,可能也就10%是重合的。前一种情况叫做有共同文本。我觉得我们是有共同文本的最后一代人,大家读的书都差不多,也许不到90%,但80%是重合的。
许知远:您书里提到一段特别浪漫的时候:70年代初回到北京在家里聚会,不同的人进进出出。有人在听贝多芬,有人在争辩中国的未来。您现在回忆起青春时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?这应该是很罕见的。
陈嘉映:在当时不是特别罕见。我们同龄人聊起来,在北京像这种场景至少得有几百家,反正有一帮人就窝在谁家。碰巧我们家是这样,因为我父母都在干校,我们哥仨,你有你的朋友,我有我的朋友,再弄到一起,就特别多。我们家就成了据点。
许知远:当时您在群体里面是个什么样的形象?
陈嘉映:就是小跟班、观察者。跟这些人我没那么全心全意,我哥也不能说是全心全意,都是有点过眼云烟,喝起来就特热闹,过后我可能比我哥多点反思。那时候我就比一般人会思想一点,各种各样的人,有爱思想的可能就愿意跟我多谈一谈,一般不怎么在乎思想的,就找你喝喝酒就好。这个场景就是在王朔他们开始长大的时候,王朔头一批故事的那个年代。什么年代呢?就是我们这些老炮下乡了,王朔他们占领北京了,再过几年王朔这帮人也out了,这个社会就开始正规一点。大概就是我们这两拨人。家里面喝酒,横七竖八睡一地,就是那个时候,家长们都被清出去了,基本北京城里都是干部家庭嘛。
许知远:在内蒙古的读书会,知识是没有秩序地到来的,突然黑格尔、庄子、贝多芬一起来,时间都是错乱的。这对您个人的影响,包括对这代人的塑造是什么样的?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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